2012.6.8

有一个作者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记忆，描述他以前的一个邻居。那个作者那时年龄尚小，情形约发生在几十年前公私合营至文化大革命期间，地点在上海的里弄的旧石库门建筑里。作者描写一位中年妇人，她衣着整洁，上衣与裤子由于长期的漂洗已有些泛白，但穿在身上几乎见不到任何非自然皱褶。就是这样一个妇人，正在慢条斯理地煮咖啡。她手举杯子、手捧杯碟的喝咖啡动作非常地细致。之所以让作者印象深刻，那是该作者平生第一次见到别人喝咖啡，在那个年代，确实很少人听过咖啡为何物。
讲讲这个妇人的背景吧：她以前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，时代的变故让她家的所有财产被剥夺，她家的大宅也一下子搬入十几户人挤进来同住，她也只能从闺房搬到小阁楼的一隅。那副咖啡茶具有可能是她能保留的最重要的财产，喝咖啡可能是她唯一能保留的另类生活方式。
在这里，作者把那份生活遭受剧变而心境不变的恬静、那份从容不迫，而把这位妇女定义为优雅。我记不得在哪看到过这篇文章，只不过笔者同意该作者的这个定义，并由此扩展，伸展几个关于优雅的表现。
一百多年前的美国南北内战，最终以代表废除奴隶制的北方战胜代表赞成奴隶制的南方而终结。停战之时，北方军接受南方军的投降仪式上，南方军领导人李将军是个个性高傲的败军之将。他在仪式前，已打算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，誓死不会屈膝下跪或低头鞠躬，顶多只是交出随身的武器。受降仪式举办当天，北方军首领格兰特将军率先向李将军行军礼。辈分上李将军比格兰特要年长，资历上李可作为格兰特的老师。更加有看点的是，格兰特将军亲手把李将军交来的佩剑交还给李将军，让李将军身别佩剑完成整个仪式。
在这里，李将军作为职业军人，他自始至终保持了军人的尊严与优雅。但更优雅的是胜将格兰特将军，他的优雅体现在提供条件让别人、甚至是昔日的敌人保持优雅。
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在三十多年前拔乱反正之时期，甫从牛棚（类似监狱，胜似监狱）释放出来重新掌权，好像位居中央书记处书记或中组部部长之类的高位。后来顺理成章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，共产党最高领导人。今已逝世，这是后话。小道消息传他那时通宵达旦地夜批卷宗，皆是些需要平反的冤假错案的批示，卷宗里其中一些人居然是以前整过胡耀邦的人。他一夜间签字批复几千宗平反案，把他们从大牢里释放出来，恢复工作。为了速度，不少文件据说他没仔细看就签字批示。他对秘书说：“虽然这样急处理这些文件可能有纰漏，但和尽快解放这班人，让他们尽快恢复名誉与工作相比，这些纰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。”
在这里，优雅在宽容、睿智中被表现无遗。
有一个故事：一个中国人在德国乡间开车，那是一条未经修整、尘土滚滚、坑坑洼洼的窄泥路。中国人跟在前面一辆车在烂路上行驶，隐约可以看到前面车里的后座坐着两个德国小孩，一直倒着身子看着后面跟进的来车，并在指指点点、有说有笑。突然间前面那辆车靠在一边停了下来，中国人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。前面车里走出一个男人，看上去是当父亲加丈夫的，走到中国人的车前，向中国人说：“您好！抱歉让您跟了我的车那么久，请您超车过去先走。”这个男人接着说：“我不能让我两个孩子觉得刚才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，我必须告诉他们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。这样做不为别的，是为了我的孩子们。”
中国人颇感诧异，后来心想，这位德国司机把平等、谦让的言传身教交给了自己的孩子，将来孩子身上肯定能体现到这位父亲留下来的优雅。
其实优雅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西装革履、帮女士开开车门及吃东西不发出声响。优雅应该是透身入骨的，包括以上事例在内的种种人类文明素质，优雅包括从不抱怨、淡定及体谅，优雅是始终的小喜小悲。
又其实，我们真正渴望的是什么？认真想想，是拥有一双清澈、明亮的眼睛，一副好的心情，如题目所讲的，我们真正渴望拥有优雅的自身姿态及周围环境。这些都不需要去怎样争取，其实上天早就赋予了你。上苍对你非常公平，它在那里，只要你从世俗的功利中拔出来看看，这个美丽、优雅的世界就属于你的了。优雅不是别人授予你的封号，优雅是你自己给自己的！